ThinkPad從軍記

金六結到此一遊

1999年，站長剛從日本回來，家裡就告知10月4號入伍，雖然回國之前心裡就有了準備，但是對於剩沒兩週的期限仍有點驚訝。我永遠記得當天所有台北縣的役男是集中在板橋火車站，一群對未來茫然無所知的菜鳥，就這樣被送往宜蘭金六結新訓中心。當時我在月台上遇到一個準備搭車前往台北補習的學生，當他說他已經退伍正準備出國時，站長心裡有多羨慕呀。我並非羨慕他的留學，而是羨慕他的自由，就這樣「追求自由」，便成為站長貫串軍旅生涯的最高奮鬥宗旨！

站長是1835梯次的大專兵，需先赴新訓中心受訓，然後才抽籤下部隊。現在的新訓中心管教方式已經比以往好多了，幾年前到成功嶺大專集訓時，那裡的教育班長有的真是會讓人覺得：他們是不是天生就那麼變態？站長的運氣真的不錯，被排到「天使連」，「天使連」就是相對於「魔鬼連」的稱呼，例如本連隔壁連剛好就是「魔鬼連」，連長和教育班長一天到晚對著兵罵。有時候人生就是如此的神奇，本連的連長剛好是我從未見過面的同系學長！當我大一入學時，他剛好升大四。或許是簽三年半的關係，學長(連長)他恨透部隊，甚至不諱言是為了錢才選擇簽約的。也因此連上不會有太「精實」的舉動，或許這在連長眼裡都是假的吧。當兵有幾位長官與學長讓我獲益良多，輔導長便是其中一位。他有一具名言：「簽約三年半，腦筋壞一半」！又是一位後悔簽約幹軍官的可憐人...就因為正副主官都討厭當軍人，因此連上就免了許多不必要的「折磨」。大家不知道有沒有聽過「軍隊老鼠會」？舉個例子，如果新訓中心的連隊，順利說服(?)一個菜鳥，讓他自願轉服的話，從該班班長到連長都會有「績效獎金」。所以有的連隊在不出意外的範圍內，拼命操那些新兵，另一方面用甜言蜜語說：簽下去吧！這實在讓人不寒而慄！一位讓我懷念的班長就說：那種錢我拿了晚上會睡不著！所以好玩的事情就發生了，當上面長官派人來宣導轉服軍官時，連上從連長、輔導長到班長就開始心裡建設，極力奉勸我們不要被拐了！

入伍前還以為會比成功嶺來的變態，可是進來後卻發覺「還好嘛」！的確，現在的部隊都要求合理管教，所以比較不會有出人命的情事發生，但是如果遇到一些想講求「業績」的主官，那可能就比較辛苦了。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都還挺有趣的，但是我在金六結的四周裡（後來不只），卻是每天盯著課表看，希望難過的課程早日過去，好早點離開這裡。其實當過兵的都知道，新訓中心才是真正爽的呀...撐到第四週終於要期末測了，站長很倒楣被抽中，這一抽也註定了往後一年半的命運，呃...套句日本動畫常用的台詞：命運的齒輪開始悄悄的轉動...

站長非常、非常、非常討厭測驗，所以當大家都能回台北開免計測證明時，我敬愛的班長卻不讓我去。當時我真的是非常沮喪，試想：開個免計測單就可以回台北玩一天！這對渴望自由的我是多大的誘惑！但是冥冥中卻給了站長日後可以「回台灣」開免計測的機會。我到現在還記得，計測第二天是個天空下著毛毛雨的日子，上午五百障礙都測完了，下午只要丟完手榴彈就可以放三天的結訓假。之前的不滿也消失無蹤了，因為我就要回台北了！但是命運就是如此的作弄人，輪到我上場丟擲訓練用手榴彈時，選了顆外表沾到的紅色油漆，似乎隱約代表著不祥的預感。當我投出去的剎那，我只聽到「啪」一聲，然後視線瞬間模糊起來，感覺天空一直在轉，我右手骨折了！說來好笑，當時第一個想法是好痛，接著是，是不是脫臼？會不會延誤到假期？後來我的確比別人早一天離開宜蘭---當天搭救護車直接送往台北松山醫院。三天的結訓假就這樣泡湯了。

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，也錯過抽籤的時間，只好等一個禮拜與另一梯次抽籤。回到金六結基地時不再厭惡，取而代之的是想和大家見一面，因為「明日隔山岳，世事兩茫茫」呀。但是迎接我的卻是空蕩蕩的營社，與無盡的遺憾。大家都被帶走了。抽籤前夕放三天的國父誕辰連假，總算彌補了結訓假沒放到的遺憾，聽一位朋友談他在抽籤時的總總，例如有人抽到金門籤就當場號啕大哭；當天清晨兩點就帶隊出發避免逃亡、自殺等...，他後來抽到北部六軍團，言談中看得出來相當高興，因為他有交往的女友，所以這是可以理解的。後來輪到我抽籤了，我那個專長有五個北部六軍團籤，兩個外島籤，所以說留在本島的機率非常大。但是心裡卻早已有預感，可能會外放。終於當我喊出「一號籤！」時，預感成真！確定外放！駐地不明！連台下的班長也不知道「一X八」旅在哪裡。隨口就說「可能在小金門吧！」。營長知道我抽到1X8旅後跟我說那是在澎湖，天呀...那是個我完全沒印象的地方，好在已經有心裡準備了所以也就沒想太多。人生雖然有無限的可能，但是最後走出來的路卻只有一條。站長常想：如果當時沒出意外；如果抽籤時被我抽到北部六軍團的籤...我往後的軍旅生涯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光景？說起來很巧，入伍往宜蘭的火車上，坐在我旁邊的同梯剛從澎湖海事學校畢業，聽他講一些澎湖的往事，真是沒想到他離開後，換我到澎湖去！

NEXT --->所羅門的惡夢